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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的解放军

作者：hncsmg 发布时间：2009/5/25

—纪念长沙和平解放60周年

何方俊

花开花谢，斗转星移，潮起潮落，冬去春来，这些周而复始的现象，在大自然里比比皆是。可是就像朱自清先生感叹的那样：“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了呢？”退休以后的闲暇日子里，当孤独和烦闷时，这种情绪时常在心头萦绕。但在逝去的日子里，有些金子一样闪烁光芒的人和事，却永远在记忆中涌动，决不会因时光的消逝而消失，如同在冬日里消逝的小草，春天一到，就顽强地顶开压住它的一切，无论泥土、石头，努力钻出地面，绽放着绿色的生意。

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暨湖南和平解放60周年即将到来的日子里，一段儿时轶事就冲开时日的尘封，在我脑海里涌动，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清晰……

1949年夏，父母带着五岁的我佃住在离湘江不远的太平街马家巷一栋三层楼的公馆式的房子里，这栋楼房居住了十二户人家，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一大群小孩成天“疯”成一团玩耍。就在长沙城即将和平解放的前夕，仍在大陆与解放军负隅顽抗的白崇禧为了对起义的程潜将军、陈明仁将军所部进行报复，派飞机对长沙地区进行轰炸、扫射。我们大楼对面一个货栈被子弹击中引发大火跨塌，成了一片瓦砾。这骇人的一幕使人们饱受惊吓，我幼小的心灵也烙记了这一人生难忘的经历。从那以后，大人们都不准小孩单独出门，只能在屋内活动。而孩子们却压抑不住好动的天性，便在楼上、楼下追逐嬉戏。大楼有两架楼梯，一架在堂屋后的厨房、杂屋旁边，楼梯与正房之间有装有护栏的过道相连，旁边另一架也是一样。这些过道、楼梯是我们攀爬、追跑、躲藏的乐园。在三楼有几间房未佃出，低矮但尚宽敞，房与房之间有过道相通，每间房又都与每层楼中间的长沙人称之为“堂屋”的房间相通，这更是我们“玩摸子”的好去处。

突然有一天，大人们不约而同地告诫孩子们，再也不准上三楼去玩了。我们茫然而好奇，不知为什么不能上三楼，但又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只好聚在二楼的楼梯口玩耍。不久，我们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几个头上戴着黄军帽，帽子上缀着一颗红五星，身上穿着黄军装，胸前佩带着和我们已上学读书的哥哥姐姐们一样的布符号的叔叔，提着大竹篮子从我们身旁匆匆走过，我们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的楼上悄悄入驻了一支部队呀！兵叔叔提的篮子里装着一些蔬菜和食品，经过我们身边时，常对我们笑笑，还用我们不熟悉的方言和我们亲热地打招呼。这些兵叔叔一点都不像以前看到的那些凶神恶煞、让老百姓敬而远之的兵，亲切得像来家中作客的亲戚朋友似的。听大人们说，这就是“解放军”。啊，这就是解放军？这就是大人们近来常常悄悄提到的解放军！孩子们也学着大人们神秘的样子，悄悄地互相告诉：“三楼的叔叔是解放军！”当解放军再次经过我们身边时，我们便下意识地多看他们几眼。这几眼，他们的形象便在我的脑海中赫然定格了：那年轻、黝黑、英俊的脸庞，那结实的身板，那亲切、和蔼的笑容……

这些解放军是在长沙和平解放的当天深夜住进来的。夜深人静，三十多人的队伍住进来，大楼的住户们居然没有听到一点声响。要知道，当年的楼房不是现在的钢筋水泥建筑，楼板也不是水泥预制板，那年月，即使是高档的公馆，外墙也只是青砖或红砖，木板做的壁、门和地板，走得重了，便会吱吱作响，讲话重一点，好几间房都听得到。可是住进来这么多的解放军，却硬是没听到什么声音，静悄悄的，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要说我们睡得沉的小孩，就是大人们也都说不晓得咧！后来大人们告诉我们小孩子，那些解放军住进来的那天白天，解放军大部队就从小吴门进城了，经过中山路的百货陈列馆，沿黄兴路、蔡锷路，举行了盛大的长沙和平解放入城式，从此，古城长沙和平解放了。“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权爱人民，解放军爱人民，我们是最先通过身心直接感受到的。

兵叔叔们住进大屋好几天了，除了事后我们知道的“事务长”、“通讯员”的几位叔叔匆匆进出外，没见过其他的人经过，大屋和他们没进来之前一样平静，我们一如往常那样生活，只是大人们的笑语多了，家中充满祥和的气氛。进出的兵叔叔们笑着常摸我们的头，我们就回牵着他们的衣角，叫声父母教导的话：“叔叔好！”

不久他们走了，这次是在大白天，我们大人、小孩全都拥出来送他们。虽说相处的机会不多，住的时间也不长，但不知为什么，我们都有种茫然失去了什么的感觉，依依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他们背着捆绑得整整齐齐的背包，肩的一边斜挂着一个黄色军用书包，书包带上还吊着一个洋瓷饭碗，肩的另一边斜挂着军用水壶，扛着枪，腿上打着绑带，脚上穿着黄胶鞋，手脚利索，精神抖擞地鱼贯而出，轻轻地走下木楼梯，走到屋外，在街上列好队，静静地走了。送行的人们这才记起鼓掌。有如徐志摩先生诗句里写的那样：“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多么好的兵啊。那几位因公务出入和我们熟识一点的兵叔叔向我们这些孩子们招了招手，一位兵叔叔经过我身边时，递给我一个白馒头，甜甜的白馒头，我很快就吃完了，但那香甜的滋味永远留在了儿时的我的记忆中……

时光飞快地流失，转眼就是60年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60年呢？岁月沧桑，当年的孩子们已步入老年，孩子们的兵叔叔啊，你们在那里呀？我虔诚地祝福你们，在祖国伟大的怀抱里，在这和谐的盛世，正安享着幸福的晚年。

长沙和平解放60年了，新中国成立60年了，祖国大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伟大变化，我们的祖国已经从一个极度贫困、人口众多的弱国成为令世人瞩目的经济大国，即使在2009年巨大的金融危机笼罩全球之际，我们祖国的经济却仍然持续稳定地发展，我们仍然在强国富民的大道上迈着稳健的步伐。当我们生活在和谐、幸福之中时，决不能忘记，是因为有一支共产党领导的，有着铁的纪律，忠于党、忠于祖国、热爱人民的军队在保卫着我们，他们的名字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我常想，我儿时的这段记忆不正是一滴折射着太阳光辉的水珠吗？折射出的是解放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人民子弟兵的本质。

（作者系民革长沙市芙蓉区总支支委、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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