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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爱老兵

[老兵故事系列之四]不能忘却的记忆
作者:hncsmg   发布时间:2014/8/25

本文发表于2014年8月23日《团结报》

参加老兵集结的钟恒寿。
钟恒寿老兵在家门前劳动回家。
 

●文 谭晓琴 摄影 周利和

夜晚,当读到这段文字时,我难以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2013年7月4日,纪念“七·七抗战”76周年前夕,民政部发文,决定要优抚原国民党抗战老兵……”这对于老兵来说,不仅意味着他们将在暮年之时,能得到经济上的救助,这更是一份精神的慰藉,是对他们为国家、为民族所作出的牺牲和历史贡献的一种认可和尊重。我就这样走进了这群老兵当中。

钟恒寿,现年94岁,1920年3月5日出生,居住在大围山镇都佳村。经近1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大围山镇,老人的儿子在镇桥头迎接我们。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都佳村,乡间小道的四周种植着各色蔬菜,一座泥砖平房映入眼前,院子里一个老人在不时地张望,他在等待我们的到来。

钟大爷精神矍铄,腰板硬朗,总是乐呵呵的,笑起来下巴颏高高地翘起,因为嘴里没有几颗牙了,嘴唇深深地瘪了进去,但这样更让我感觉到他的慈祥。他拉着我的手,邀请我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老人的儿子端上茶和水果,很快的钟大爷封存了几十年记忆的大门悄悄地打开了。

大树绿荫婆娑,摇曳着,仿佛在讲述着当年抗战的故事。阳光透过树荫撒在我们身上,感到温暖而祥和。

钟大爷毕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记忆明显的不强了,耳朵有点聋,但提起抗击日寇的历次战役,犹如昨日历历在目,一瞬间又带我们回到了悲惨、壮烈的战场......

“1940年那年,我刚满20岁没几天,记得那天我正在家里修农具,保长张滔带领甲长李若生还有保安兵陈七等四人,突然冲了进来,用箩绳把我捆住,不由分说就将我带到了东门镇公所,关了一夜。当时,我的母亲哭着、喊着在后面追赶。”钟大爷回忆,当时跟他一样关在里面的还有很多人。在东门镇公所关了一晩,被押送至浏阳县城,训练了20多天后,就从湘潭过江到了湘乡。在湘乡训练了半个月,他被编入58军第7团,成为一名士兵。随队伍步行到江西,由于长时间的步行,脚板起了很多泡,可还是要走,到最后不是走,而是跑步前行经慈化、黄茅到万载,几天后他们转到奉新县第7团的一个驻地,开始上战场打日本鬼子。

当问及老人,想不想偷偷跑回来。他说想啊,怎么会不想。可是不能啊,当逃兵被抓后是要就地枪毙的,再说鬼子都打到家里来了,总要有人冲上前去,生死听天由命吧。

我一下子就被老人折服了,就是这样一群普通人,不论他们愿意与否,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里,他们用生命筑成了长城。

“那时候,早上7点就起来训练,每天三操两讲,无论是刮风下雨,都要训练。记得在受训时,第一次拿到枪,长官用眼神逼视着问我们:枪是用来做什么的?

“保,保护自己。” 钟大爷憨憨地笑了一下,“我当时就是这么回答的。”

“‘错,枪是用来杀人的!’长官严厉的说道,‘从枪诞生的第一天起,它就是一把用于杀人的武器。’”老人停顿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或许他不愿意再回到了那个战争的年代。

钟大爷当时一下子就愣住了。杀人,这是他二十年的人生生涯中从未考虑过的事情。可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当时日本鬼子在中国杀了多少弟兄?又有多少姐妹遭受他们的凌辱?队伍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杀死日本鬼子,为兄弟姐妹报仇!”一下子受训队伍喊声一片,大家的血性一下子被激发了。就在那一刻,钟大爷没有了被抓壮丁时的报怨,心中充满了对日本鬼子的仇恨。“杀死日本鬼子,为兄弟姐妹报仇。”队伍传来了一遍高过一遍的喊声。大家拳头紧握,在空中挥动着。

后来老人随队伍在奉新呆了一年,第二年转到高安县,在高安打了好几仗,仗打得最多的一座山头叫“羊牯佬(音)”当时羊牯佬是双方争夺的重地,鬼子抢过去了,他们又夺过来,反反复复,战斗异常激烈,食物无法供应,几天几夜都没得东西吃,他们就刨地里的萝卜根、红薯根充饥。

在羊牯佬山上,由于有山体的遮挡,鬼子的山炮、野炮、平射炮很难发挥作用,但鬼子的飞机对他们的威胁很大。由于要抢羊牯佬,鬼子每天都要出动飞机。敌机呼啸而至,他们的阵地一下子就被炸得昏天黑地,弟兄们死了很多,满地都是血糊糊的断臂残肢、人头和躯干,光秃秃的树枝上溅满血污,晃晃荡荡地挂着死者的肠肺。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弟兄,眨眼间竟成了一摊碎肉。看着蝗虫样的日军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来,当时班长姓李,抓起身边的一挺机枪扫射起来。他们都杀红了眼,对着鬼子射击,成群的鬼子像日落时的潮水一样哗地退了下去。鬼子见冲锋受阻,便再次出动飞机进行超低空扫射、轰炸,后来日机扔下的不是炸弹,而是汽油弹,一烧一大片,片片相连,整个阵地瞬间便被烧成了一个大火山……

钟大爷叹息一声:“我们还算好的,至少还可以躲,听说其它地方,鬼子还放了一种乳白色的气体,人体接触后,皮脱肉掉,几个小时之后即会变成一副骨架。”

钟大爷说到这里,一时哽咽,眼睛湿润了,我知道他在怀念他牺牲的弟兄们。

“后来,我军奉命调防,我所在部队具体驻扎哪里不记得了,只晓得是个据点。”

那是1941年的一个早晨,他们在一个叫大金街(音)的附近重创了鬼子,击毁汽车10余辆。“你不知道,我那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鬼子的军车,还是被我们击毁的,哈哈!”钟大爷满脸喜悦地说。

之后的战斗也很惨烈。每天都能接到命令,那天接到命令,说鬼子在攻打长沙时,遭到了猛烈地攻击,无力抵抗,向他们驻守的方向逃窜,命令他们部队进行截击。在遭到他们的围追堵截后,鬼子伤亡很大,看到在这边占不到便宜,鬼子就想要攻打另一个地方。有十多架敌机对他们的阵地和那个地方的城区进行了轰炸,并放了毒气……

“当时真的太惨了,太惨了。”钟大爷泪流满面,用手摸了一把脸,喃喃道。为了能很好地打击逃窜过来的鬼子,他们被分编成袭击队,潜伏在鬼子逃跑路线的两边。在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了逃窜过来的鬼子先头部队。李班长带着他们一起冲杀。

“和鬼子拼刺刀了吗?”我激动地凑到他耳跟前大声问。

“对,是拼刺刀。我们人多,周围还有很多潜伏小组,鬼子的先头部队就百十来个人,鬼子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乱成一团,他们的人马还互相践踏。由于有长官和我们当兵的一起冲杀,我当时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怕,端起上了刺刀的枪对着鬼子就猛刺。其实鬼子拼刺刀的技术比我们强,还好当时他们是被打懵了,还没来得及组织反抗,打完后,还是有点后怕。那一次伏击,打死了很多鬼子,缴获了很多鬼子的用品、武器。

“您老后来又打了哪里?”

“没打了,回来了。记得那是一天下午,李班长派我和另外一个弟兄送信到连部,在山上碰见了鬼子,于是在山上躲了两天。当地的老乡说我们的连部已过江了,我和那名弟兄就找老乡要了块木板和一架木梯准备渡江,由于只能坐1人,我就一个人先过江,当准备再找些木板去接那名弟兄时,发现对岸来了很多鬼子,我赶紧躲在水里,躲了很久。上岸后,赶紧又躲进了岸边的一片竹林,在竹林里又躲到下半夜,发现没有鬼子了,才从竹林出来。那个弟兄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只好一人去找连部。找了两天,没有找到。于是,我就装哑巴,在当地打短工,推着辆棉花土车翻山越岭,于1942年端午后回到家乡。”

当我问老人现在缺什么就说出来时,他大声回应,“现在的生活,在过去我想都不敢想,我很知足了,感觉很幸福。”这时老人的儿子告诉我,在城里工作的孙女,多次要接老人去城里享受,都被他拒绝了,他已习惯了这种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在经历近无数个风霜雨雪之后,曾经的抗日勇士们已经从当年的热血青年变成垂暮老人。对于这些当年曾经置生死于度外,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来说,享受生活已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他们害怕的是被冷漠和遗忘,他们需要的是被认可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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